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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小说推荐碧涛涛

画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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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小说《碧涛涛》是作者“画舟”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陈华陈华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陈华自小就生活在农村,他偶然前往了大城市,城市的一切都让他无比震惊。后来又回到了村子,如此往复,长大后他和大多数人一样离开了那片贫瘠的土地。...

来源:fqxs   主角: 陈华陈华   更新: 2023-11-12 00:3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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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小说《碧涛涛》,讲述主角陈华陈华的甜蜜故事,作者“画舟”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村里许多人都从屋里出来观望,他们也在路边点起一堆火来。队伍慢慢到了眼前,前面是一队吹喇叭的人,一般就三四个。这个队伍有三个人,一个拿着唢呐,一个拿着镲,还有一个拿着不知道叫什么的像是许多根竹子绑在一起的乐器。镲的声音很吵,我不喜欢,但我还是远远地看...

碧涛涛第4章 第四章在线免费阅读

天上的太阳逐渐西移,到了天边的时候,唢呐声“哒哒”的响起来,然后逐渐变得越来越嘹亮。我知道是送殡的队伍来了,我从屋里走出来远远地观望。大地一片金色,远处有一片队伍正在靠近,我看到有一群人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袍,头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白布条。他们逐渐走近,远处的队伍也变得越来越清晰,红色的衣袍也出现了,然后是绿色的,到了末尾的时候还有一个穿着黄色的。

我妈学着隔壁爷爷的样子,在家门前的路边点起一堆火来。爷爷说,这是驱邪的,能让死去的人不要认错了路进错了家门。村里许多人都从屋里出来观望,他们也在路边点起一堆火来。

队伍慢慢到了眼前,前面是一队吹喇叭的人,一般就三四个。这个队伍有三个人,一个拿着唢呐,一个拿着镲,还有一个拿着不知道叫什么的像是许多根竹子绑在一起的乐器。镲的声音很吵,我不喜欢,但我还是远远地看。

我看到有些人跑到路边去了,他们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有说有笑。我看到队伍里有几个人我觉得很眼熟,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不是我们村上的人,有几个我走在前面的我却从没有见过。

“妈,那几个人是谁啊?”

“哪几个?”

“那几个。”

我妈顺着我的手看过去。

“哦,他们啊!他们是他女儿和儿子。”

“五个都是?”

“五个都是。”

“我怎么不认识?”

“他们都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你怎么可能认识?”

“人没了就回来了?”

“回来尽孝嘛!人死了还不回来送殡会被人骂不孝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走到我家门前,看着那几个眼熟的人,看着他们嚎啕大哭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了。他们是哭丧的人,没错他们是专门给人哭丧的。村里若是办了丧事,住家的儿女哭不出来就会请他们来帮着哭。

他们慢慢从我的面前走到西边去了,我的眼前被路边的人影遮挡住,我跑到路边来看。我听到路边人的议论了。

“这么大阵仗?真舍得花钱。”

“听说雇了两班喇叭呢!”

“是吗?真孝顺啊!”

村里有个习俗,村里有人死的时候,在送殡前一天就要人抬着花圈绕着村里的大路走一圈,然后送到村边东南角的一棵大树下,之后就要一一磕头,村里人称之为庙见。

队伍最终在一片嘈杂中离开了,留下了一片血红色的夕阳和紫红色的云朵。

晚上的时候他们就都出去了。我听说请人来吹喇叭是很热闹的,请来的姑娘要在人面前脱衣服,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村里的男人们几乎是要到齐的。我却不能去,因为她不许我去,实在是可恶。我父亲说:

“眉毛还没我吊毛长,瞎看什么东西。”

真的是,谁的眉毛能比吊毛长,倒是拉一个给我看看。于是只能默默的守在电视前,可是那唢呐远远地就在钩我的魂了,我不喜欢唢呐的嚎叫,只是这嚎叫下的场景实在没有见过。

过完年镇上的集市就又开起来了,每逢赶集街上都人潮人海。赶集的时候我妈会把我看得紧紧的,生怕我丢掉,她不敢把我一个人放到集市口,生怕我被人拐走了,所以进了集市就拉住我的手。

我父亲还没走,他们要一起去赶集去,我和姐姐就被留在家里。我会待在家里看动画片,而我姐姐则会玩电脑。有时候我还会和村里的同伴一同到村北的草坪玩耍,我屋后的哥哥也搬到了我家的锅屋,等到家后面材料运到就准备动工了。

说实话我是不喜欢赶集的,因为从我家到北边的镇子要走好远的路,我还太小,走不了多远就要歇歇。我还太小,索性还是待在家里好。

我母亲买完东西就回来了,她早早的回来要给我们做饭,我父亲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家。我趴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远远地听到轰鸣声,那轰鸣声一直来到院子里才停下,我跑出去看——一辆摩托车。

“哦呦,怎么买摩托车回来的?”

我父亲把摩托停在院子里得意道:“怎么样?你以后逢集就骑这个去上街。”

“管,这多少钱?”

“不到三千块钱。”

“六熊,这么贵买它干嘛?”

我妈走上前去看,她一点一点的打量着眼前的东西,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也上前去看,我看着眼前的摩托“爸,这怎么还有一道缝?”

“我跌一跤。”

“刚买就摔烂掉了嘛?”

我父亲没有回答。

“憨熊,刚买还没骑就摔了,你能干什么事?”

我妈从屋里找来我姐的画帖,一只喜羊羊贴在车子前面的裂缝上。

我看着眼前的摩托车,它比我还要高,一身都是银白色的,只有坐垫是黑色的。它比我见过的许多摩托车都要小些。

我转了几圈觉得无趣,于是就回到屋里去了。我父亲很高兴,将五千屋后的人都叫来了,一圈人围着看,一群苍蝇叫起来了,我赶忙跑到屋里去,我实在是厌烦这种嘈杂的场面。

我家后面最终是要建房子了,我只是偶尔无聊的时候会跑到后面去看一眼,因为他们的动静很大,以至于盖过了家里电视的声音。

干活的时候我爸问我达:

“你建这房子,最后要是剩些水泥,给我好不好?”

“你要水泥干嘛?”

“我想给家里铺一层地坪。”

“行,要是剩了你拿去。”

村里一直有一个规矩,去帮同村的人家干活,主家是要管饭的。正常来说是如此的,只是屋后的房子已经被扒掉了,没有锅屋可以做饭,更何况他们晚上的时候还要到别人家借宿,我的堂哥也要到我家借宿,于是白天的时候吃饭这事就在我家解决了。

我达买了许多肉啊鱼啊放在我家,好在是冬天不必担心会坏掉,我也因此连续不知道多少天都能吃上肉。这般富裕日子,以前可真没有过过。

一连到过了小年才算大致建成了,村里人也要离开村子到城市里去了,剩下瓷砖窗户之类只能等到来年,至于地坪这事也被忘掉了。

我上学的时候教我的老师只有一个,教什么呢?语文和数学。我的老师是个十分严格的老头,他古板而且无趣。我向来是怕他的,因为我母亲当着我的面对他说过一句话“不好好学就往死里打。”他照做了。我妈实在想不到,也可能不愿承认一件事——我实在是一个愚笨的孩子,我因为自己的愚笨而吃尽苦头。

我的老师有一根黄色的竹条,我不知道这是他刻意从柳条上弯折的,还是学校为每个老师都配备了一根。这竹条实在和我有些亲近,我时常会与它有一场亲密的接触,我与它的亲密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顽皮,而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过笨拙了些。当我背不出古诗的时候,他——那个老头就会举起那根竹条抽在我的手心,不需要多,只要十下我的手就变得粉嫩了。

他实在是古板,笨又不是我的错,他应该去找我母亲去,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可那竹条却要偏偏抽在我的手上。

下课之后我没有多少作业可做,简简单单的做完之后,就跑到田里疯玩。我什么都不需要管,什么都不需要在意,只要等到天上的太阳快要落到山下的时候听母亲呼喊一声就回家去吃饭。

元宵节过去之后的几天,老天还是没耐住寂寞下了一场雪,那是那个冬天下得最后一场大雪。我有了一双新鞋,一双二十多块钱买的棉鞋,它的底很薄很软,以至于走在地上的时候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脚下稍大些的石头的轮廓。我不敢走得太快,因为它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农村,走得快的时候我会感觉到脚下的石头带来的疼痛。

我实在不是很喜欢这双鞋,但班上的女生们很喜欢,因为鞋子前面的狗头实在可爱。它不是一个男孩子该穿的鞋子,它更讨女孩子的欢心,但我并不会因此而觉得我的母亲做错了什么,毕竟她也没有养男孩子的经验。我猜她买这鞋子,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她比较喜欢,也有可能是她想买来自己穿的只是没有合适的鞋码,嗯……

不得不说这鞋子实在是算不得多好。我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的时候,要过一条水沟,它结了冰,我跨不过去。我走在上面的时候摔了一跤,比我高年级的同学站在一旁嘲笑我,我实在不知道摔跤这种事有什么可嘲笑的。可我又不敢骂他们,只能默默在心里向他们问候他们的亲属。

开学的第三周,我表叔叔来了,他是来找我奶的借钱的。我奶带着他来到我们家,他们俩是哭着来的。

他一进院子便喊道:“表哥啊!弟弟是来找你借钱来了,你莫嫌弃啊!”

耳边传来声音“去外地了。”

我妈听了动静,从床上被窝里爬出来,来到门口。他看着我妈出来了便喊:

“嫂嫂诶!我可没几个亲人了,你可要帮我啊!”说着就跑到屋里来了。

他们到里屋坐在沙发上,我妈说:

“先别哭,说说怎么搞的?”

“我妈人没了。”

“你妈……你妈……怎么突然就没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妈生了病,这个冬天没熬过去,家里实在没钱治,拖着拖着突然就没了。我爸你是知道的,他腿瘸,出去也没哪个工地要的,家里也没什么钱。我读书也要钱,嫂嫂你帮帮我吧!以后我不会忘了你的好的。”

“之前怎么没来找我们借钱呢?”

我奶接上话茬,“之前都是我给的钱,他考上了高中,原本是能去一中的,二中的校长说了,只要到他们那去,学杂费食宿费全免。除开学杂费之类,其他的零所的都花不了多少钱,可今年是他高三最后一年,不现在只有半年了。他大学……每年都是不少钱啊!”

我妈沉默下来憋了半分钟长叹一口气,“这事我得和你哥谈谈。”

“好好好,嫂嫂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今晚就跟我到西头住下好了。”

晚上的时候,我妈给我爸打了电话,和他谈关于我表叔的事。

“今年就已经要考大学了么?”

“怎么办?一年光学费可得要你三四个月的工资。”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咔的一声从电话那头传来,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呼气声。我知道,我父亲一遇到难以选择的问题便要抽一支烟。

过了两分钟传来了声音“这样吧!看他到时候考得怎么样,要是考上了那就帮一把吧!要是考个专科之类的,那就算了。”

“好。”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沉默。

我妈突然喊我过来“来,阿华,和你爸打个电话。”

我不情不愿的来到我妈面前,她把电话递到我的耳边。

“说话啊!和你爸说说话。”

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说不出口,我和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屋子里一片寂静,耳边传来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一阵阵蛙鸣和蝉鸣从屋外传到屋内。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挂了吧!话费挺贵的。”

然后便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

我妈在家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她有时候到东边龙山上的菜园子里去,有时候去帮厨子干活,有时候会抱着攒下的鸡蛋装到鞋盒里抱到集市上去买。

最近她听说二愣家媳妇回来了,在家里置办了几台机器请人去干活,她想要去看看能不能赚些钱。

二愣家就在村北,从村里的大路往西边去大概一里便可以看到村子的北边有一处山岗,山脚下就是二愣家,他家的东边就是鬼塘。他家大概是在外面闯出了什么名堂,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了,这次回来也是要做生意。

自打母亲在那里做工,我放学的时候就往那边跑,一直等到天黑之后才能回家,我没有饭吃也要在那里待到很晚。我妈特意为此买了一个手电筒。

走夜路的时候能碰到许多小动物,有时候会碰到老鼠和我们打招呼,它从我面前爬过去,从一户人家搬家到另一户人家。有时候我还能遇到它的猫咪朋友跟在他的身后,它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不错。村里的人家,只要是种田的大致都要养一只猫在家里,它大概是要和它们交朋友吧!

有时候会有一只癞蛤蟆蹲在路口,我妈很讨厌这个东西,往往见到了要一脚将他送到旁边的草丛里去。

村里的路没有路灯,夜空中的明月是最亮的明灯,有时候天要下雨便阴沉沉的,晚上的路就格外难走。三四月的天没有那么冷,可到了晚上风依然可以透过棉衣。

我妈却很高兴,她每天都有二十多块钱记在老板娘的账本上。心是热的,人通常就不觉得冷了。

有一天晚上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老头,一个叫新藤的老头,他长的极矮小,和我妈差不多高,他年纪太大了,以至于弯了腰,眼睛也有一点花了,稍远一点的东西才能看到。没错,他是个日本人。这个老家伙实在太老了,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一样,我想他快要老死了吧!

关于这个老家伙的事我大致是听奶奶说过的,也从同村的其他人那里得到过只言片语,他能在这里活到现在是有原因的。听说小鬼子以前来到过村子里,村里有个老人如今还在世,他是与他们做过伟大的斗争的,这个老家伙利用身份的便利,给八路军送过情报。

中国人向来是和日本人有不解的宿怨,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当时实在太小,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十分清楚。我因此遇到他的时候常常会问出一些令他手足无措的话来。

“鬼子。”

“嗯?”

我看他不生气笑道:“小鬼子,日本究竟在哪里啊?村里的其他小孩说是在东边,那里离这里很远吗?”

“对,是在东边的,离这里很远的。”

“鬼子,你为什么不回日本去?回不去了么?”

“回不去了,我要在这里还债,债还完之前都回不去的。”

“还债?欠别人钱了?欠了多少钱啊?”

“不是钱债,是孽债啊!要还一辈子也还不完。”

“孽债啊?你做了什么孽要还一辈子?”

“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还?”

“小子,你爸爸要是欠了债,你要不要帮着还?”

“要,但是我还太小,没钱还债。”

“要是你以后有个儿子在外面欠了债,你要不要还?”

“嗯……也要。”

“同样的道理,有些人欠下的,你也是要还的。”

“所以你爸爸在这里欠了债,你来还吗?”

“不是我爸爸。”

“是你朋友?”

“算是吧!”

“鬼子,你要还债,在这边是做什么的?”

“我年轻的时候学过医,后来作为随军的军医来到这里的,只是现在年纪大了,救不好人了。我以前还学过摄影,做过记者,后来也给别人拍过照片。”

我后来也偶尔碰到过这个健谈的老头,不论怎么说话他都是那样心平气和。我偶然间得到一句话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也。他在这里还了一辈子的债,可这债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呢?他还了别人的债,别人拿什么来还债呢?

显然是有些人做了本不必做的事,有些人还了不必还的债,而真正欠债的人是一个老赖,是不愿还债的。这么多年过去,纵使借条拍在面前,怒而斥之也不过一味抵赖吧!

村子里每到三四月份的时候,村北的草坪上就飘满了花,那棵比天还要高大的树开心起来。树的脚下开出白色的野菊花——大概是菊花,紫色的星星掉在地上。春雨从天上掉下来落到地上,它掉落在草地和树叶上的时候沙沙的响。

“陈华,你看什么呢?怎么又走神了?本来就比别人笨,还老走神。”我突然被惊醒了。

“老师,上面漏水了。”

他抬起头,用手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漏一点水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你,怎么老是上课走神?”他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天天走神怎么学得进去?”

“老师,雨为什么会从天上下来,水为什么要掉在地上,天为什么一到下雨的时候就变得那么黑呢?”

他愣住了,呆在原地一直呆呆的看了我半分钟“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赠汪伦》会背了吗?”

“没……没有呢!”

“还不会,都学了多久了?你天天想那么多干什么?能多考几分吗?你学习本来就慢,还不多花点功夫?”

我沉默了,没敢继续说话,我看看四周,他们都在嘲笑我。

放学的时候我从学校里狂奔出来,我要跑得很快,因为我没有伞,也没人会来给我送伞。我想,如果现在是夏天就好了,我会从学校西边的池塘里折下一片莲叶盖在自己的头上,

回到家里,我的母亲正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她是懂舒服的。我心里忽然有些委屈,但只是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要掏出作业了。我读书实在笨拙,写作业也要比许多人都要花费更久的时间。我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委屈。

搬来凳子放到桌子旁边——那个小方桌,我的耳边传来风的呼啸,雨的萧索。

雨这么大,麻雀怎么办呢?下完雨天牛应该会出来吧?今晚过去树上的花会落掉多少?

糟糕,我又走神了。死老头,怎么会布置这么多作业,天都要黑了,天一黑就又没时间玩了。

我忽然听到广播,“都到这边集合,讲个事情,相互之间转达一下,二卫,去挨家挨户叫一下。”

差不多半小时之后,广场上来了许多人。

“人差不多到齐了,没来的相互之间转达一下。是这样的,今年开始就不允许烧秸秆了,这是中央下的命令。这不再过一个多月就准备收小麦了吗?”

“就这事,没别的了吗?”

“没了就这些。”

“我们家又不种地,你把我们叫来干嘛的?”

“额……二卫啊,二卫,你怎么把他们也叫来了?”

“不是你让我挨家挨户把他们叫过来吗?”

“你没有脑子吗?人家又不种地,我让你挨家挨户把种地的叫来。”

“我又不知道哪家种哪家不种。”

“人家男人都不在家怎么种?”

他回过头,“管了,天快黑了,都回去吃饭去吧。”

“等一下,不让烧怎么弄?就堆在地里不管吗?”

“就摞在麦场旁边留着烧锅吼。”

“那不还有茬呢?”

“那地翻翻,灌点水,过一段时间不就烂掉了?”

“那收了麦怎么插秧?地里都是小麦茬,不把脚扎烂掉了?”

“那个自己想办法。”

他突然定睛看向我“陈华,你爹你奶呢?怎么没来?”

“他们到南边去了。”

“哪南边?”

“说是南岔子,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

“去干嘛去了?”

“说是去给人采蒿芽子。”

“那你可得到时候和你爹你奶讲一声,今年可不能再烧了。”

“哦。”

他抬起头,“对了,乡亲们,今年要是烧秸秆,公安局要来抓人的嗷,罚五百拘留十天。”

这实在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家的一亩多地都已经交给我的爹爹奶奶,家里在龙山上有一块菜园子,只是那里又不会种小麦和水稻。这实在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相对于收小麦,我更在意的是就快要到来的清明节,我不知道我妈是否会带我到街上玩耍。清明是要放假的,若是排到周一周二之类,也会连着周末一起放,即便不去上街逛也可以到田里撒野。

到清明前一天的时候,心情最是激动,肚子却是很委屈。母亲坐在凳子上一边将鸡蛋一一放到篮子里,一边和我说:

“今天中午就不炒菜了,煮点面条算了。”

“啊?今天为什么不做饭?”

“今天寒食,不能见火,一会用电饭锅煮点面条随便吃了算了。等吃过饭,下午跟我到园里去割点韭菜挖点萝卜,等明天跟我一起去街上卖菜去,明天人多。”

“怎么不叫我姐去,非得叫我去?”

“叫你姐去干嘛?你要是能像她样,读书写作业不用我问事,我也用不着你去。你能吗?啊?”

她收拾好了鸡蛋提起篮子转头进了锅屋,过了一会屋里传来声音。

“把小葱拿去剥了。”

“哦。”

下午吃了饭就要往东边山上去,她扛上锄头我提上篮子,小黑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顺着大路往东要经过一条小溪,小溪上有一座不知道多少年的石桥,它比我的年纪都要大了。溪水从桥洞下面潺潺的流过,发出哗哗的声响,溪水清澈见底,水草在下面舞蹈,游鱼在下面嬉戏,有时还会看到小小的蝌蚪从水草间穿过。

远处有麻雀飞来飞去或是落到树枝上,或是落到麦田里,田里的麦子已经长出麦穗,只是它们没有沉淀,依然抬着高傲的头颅。树杈上有一个喜鹊巢,它格外的大,只是里面空空的,风吹动树梢,它也跟着摇摆起来,它已经摇摇欲坠了。

我看着麦地问:“妈,今年还会发大水吗?”

“不知道。”

“妈,桑果现在熟了,一会要不要去采?”

“哪有?”

“顺着大路往国道那边去,快到水库的时候有两棵树,长得可大了。”

“太远了,又没骑车,不去。”

“哦。”

从山脚下上山有一条大路,路的东侧是麦场,西侧有一块地,只是现在这地光秃秃的还没有种出花生来。我们要上山不走大路,从地与山坡之间的田埂上山,这里有一条小路一直延伸到爹爹的麦场。沿着小路往上走,四周杂草丛生,路旁边有一间泥土的小屋,那是爹爹的小屋。等到收了小麦稻谷,爹爹就把它们铺在场地上晾晒,晚上的时候爹爹就睡在小屋里守着。

麦场的西边就是我妈的菜园子,它占地不大只是种了一些简单的蔬菜,这些菜不值什么钱,有时候村里人也会偶尔来摘些菜。菜园子下面是一处大棚,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家的。菜园子南边是两座孤坟,他们住在这里好久了,也没见有什么人来看过他们,只是一个酒瓶子已经空了,倒在地上,烧纸的坑里一片漆黑。

我妈蹲在地上,从篮子里拿出镰刀一刀一刀得割着韭菜。我不喜欢待在原地,小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便四处撒野去。蝴蝶在天上到处飞,地上落了许多松子。我不敢跑到很远的地方,那里人烟稀少草木很深,我怕有蛇。

四月的太阳到下午的时候还是有些热的,我过了一会觉得口渴,跑到我妈那里。

“妈,我要喝水。”

“没带水,先忍着,实在不行就去那边大棚里面看看有没有水,人家估计这两天没来,不一定有水。”

我跑到大棚翻开帘子一看,真是惊呆了,里面有黄瓜还有洋柿子,黄瓜已经结的老长,洋柿子也已经红彤彤了。我没摘洋柿子,从架子上摘来两根黄瓜。一口咬下去,水都要从嘴角流下来了。我很满意,手里拿着一根黄瓜,嘴里叼着半根往外走去。

“妈,妈,你看这个。”

她停下了镰刀转过头来看我。

“什么东西?”

我跑到她面前把手里的黄瓜拿给她看,“黄瓜,妈。”

“你怎么没洗就吃了?”

“怎么了?这刚刚开春,大棚里总不可能有虫吧?没虫也不会打药的吧?”

“哈哈哈……没打药至少浇了粪水啊!”

我吓了一跳,手里剩下半根黄瓜停在空中,“妈,你别吓我。”

“你去那到那边去洗洗去。”

“哪南边?”

“喏。”她伸了伸脖子,“往那边去,田里面有一口泉眼,这还没到收小麦的时候,水应该不脏,你到那边去洗洗。”

“哦……哦。”

我顺着她的指引来到南边的坡上,在两块田之间我看到了那口泉眼,里面泉水清澈。我跑到泉眼,蹲下身体把黄瓜放到泉眼里清洗,正洗的时候小黑回来了。它跑到我旁边摇着尾巴,然后伏下身体喝起水来,我则蹲在旁边等它喝水,一边等一边吃剩下的黄瓜。

它喝好了水,把头抬起头看着我,我伸出右手摸了摸它的头。

“狗东西,你跑哪去了,怎么半天看不到你影子?”

我把它的脑袋掰到我面前来,“过来,看我,你跑哪去了?啊?”我忽然闻到一股恶臭,“我草,你他妈的吃屎了吗?怎么这么臭。”我松开手,左手拿着黄瓜往回走。

“妈,小黑不知道吃了啥,嘴里好臭啊!”

“嘴里臭?估计又不知道跑哪去吃死东西去了。黄瓜呢?洗好没?”

我走到她面前,她的手上都是泥巴,我就把黄瓜塞到她嘴里,她也不管,嘴里咬着黄瓜,手上还是忙着农活。

等到太阳偏西,有三四点钟的时候总算忙完了。

第二天的集市人潮如织,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但是清明的时候热闹确是必然的。这里清明没人祭祖,因为年轻人大多都跑到外地去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留在家里做做小生意。到了清明的时候,隔壁的县城也会有人开着车子跑到这里来卖货,他们有的放上凳子将商品放到地上默默等待,有的支起棚子在棚子下面摆放架子挂上衣服,有的搭起舞台在台上吵吵闹闹吸引顾客。

有一处高台旁挤满了人,凑近一问说是卖金子的,驻足观望一会便听明白了。他们的金子说是打折,价格也便宜得离谱,我妈知道这是骗子,这东西在上海的时候她是见过的。

她在卖菜的那片地方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把东西放在地上,蹲在旁边。即便是偏僻的角落也逐渐越发热闹,即便是更偏僻的角落也逐渐被新的小摊占领,天上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凉爽的风慢慢吹拂。

刚蹲下没一会就有人凑到面前蹲下,她翻着面前的菜。

“鸡蛋怎么卖?”

“两毛钱一个。”

“论个卖啊?”

“对。”

“超市都论斤。”

“你是城里来的吗?”

“嗯,拿二十个。”

我妈给她拿了二十个鸡蛋装进她的袋子里。

菜很新鲜,蹲下没多时就卖完了。她带着我逛庙会,从东边逛到西边,从南边逛到北边,但只是逛很少买东西。突然东边骚乱起来,许多人都往东边跑去。

人总是爱凑热闹,不论年纪多大,不论性别男女,稍稍有些骚乱总是一拥而上。我妈见了这场面也带着我往东边去,越往前走越觉得拥挤,到前面一看竟是个洋鬼子。

我妈是见过洋人的,所以并不觉得稀奇,只是他来到村子里就像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村里是十分封闭的,唯一能与外界相连接的只有东边从镇子旁穿过的一条国道,他们最远大多也只是去过县城,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在这片狭窄的天空下度过的。他们不仅封闭,而且排外,他们看到洋鬼子从东边过来会不自觉的靠上前,但是那个金发的洋人往前走的时候又会不自觉的保持距离,他要找人说话的时候又像老鼠见到了猫躲得远远的。

最后他走到我们面前,我妈是不觉得害怕的,她知道洋人又不是老虎,他们是不吃人的。

那洋人说他是来中国考察的,他听说这里每年清明都会举办庙会,他便来了。明天其他地方也要举办庙会,他还要到其他地方去。

我细细地端详他,我喜欢他的蓝眼睛,那眼睛就像一汪看不到头的湖水。他穿着一身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衣服,手上推着一辆山地车。他的皮肤很白而且细腻,他定是擅长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他的胡须也是金色的,就像他那金色的头发,头发披散着像金毛狮王留到肩膀上,胡子编成麻花状放在胸口。

他实在是大方,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老外都这么大方,他买了饼干零食一大包,塞到我怀里,自顾自跑去和我母亲聊天。我不管,跑到一户人家的房子台阶下坐着吃零食。

那老外一边聊天,一边拿出小本子在本子里记着什么,我远远地看,一堆鬼画符像蚯蚓一样趴在上面。字写得比我的还丑,我心里想。

聊了许久,他说他要到别处看看于是便告别了,周围人也早早散去了。没见过便觉得稀奇,见过了也就不稀奇了。临行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交给我母亲作为报酬。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天开始变得阴沉沉的。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还是要下雨就像往年一样,于是匆忙的回家去了。

下午的时候雨就从天上落下来,像牛毛像银针,每年到这个时候到处都湿漉漉的,衣服要晾好久也未必能晾干。下雨的时候我就只能呆呆地坐在屋子里看着远处的池塘,看着风吹拂过树梢,听着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叫。

屋下的燕子每年都要从南方回到我家的屋檐下,一代一代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然后每年的秋天再回到南方去。

我上课的教室里也有一对燕子,它们也是像以前一样回来了。它们会在八九米高的屋子里飞来飞去,有时候落在房梁上看我们上课,下课的时候它们有时会落到课桌上留下白色的印记。

有时候它们会飞到教室外面的花坛里,那花坛说是花坛反倒更像是个菜园子,韭菜白菜萝卜都有。好在院子里没有猫,只有一只大黄,它和菜园子都是属于学校小卖部的。经营小卖部的是一对夫妻,我听说他们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他们居住的房子是校方补偿给他们的,他们从我来到这学校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每到下课的时候都会有一群学生来到小卖部,他们买了零食就一边吃零食一边坐在凳子上看电视,迪迦是电视里的常客。那里看不见女孩子们,她们大多都会在院子里跳皮筋或是捡石子,跳皮筋我是会的,捡石子我实在学不会。可我还是和男孩子们玩在一起,一起疯跑一起瞎闹,因为男孩是不好意思和女孩子玩在一起的。

小说《碧涛涛》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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